生活(二)(1 / 1)

饭菜有点凉了,胡静擦干眼泪,起身去厨房加热。

马星遥坐在原地,低头望着那件新衣服。

他忽然明白了,“送衣服”不是礼物,是一种安慰、一种惦念、一种“你在我心上”的表达方式。

他第一次,没有用数据和逻辑去分析一个人,而是用心,去感受了一个人。

几分钟后,胡静端着热过的菜回来,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调皮与日常感:

“今天我多做了点,下次你得学着做饭,我可不能老伺候你。”

马星遥点头:“可以,我试试。”

她笑了笑,把碗递给他:“那你先练学炒鸡蛋。”

他接过碗的那一刻,忽然轻声说:

“谢谢你,胡静。”

胡静抬头:“为啥谢我?”

他顿了顿,说:“为……那身衣服,也为你还敢哭。”

胡静愣了一秒,笑了,那种从心底开的笑,如释重负。

“行啊,咱们星遥同学……开始能说‘人话’了。”

屋外,阳光斜照进窗户,落在那件新衣服的标签上,

牌子名是:“星辰”。

她随手挑的品牌,却恰好印在了他名字的开头——

他是遥远星辰,而她,愿意为他缝一身日常。

窗外槐花开了一树,风一吹,细碎的花瓣飘进窗子,落在讲桌、练习册、还有石老师那张逐渐写满“无语”的脸上。

讲台上,石老师正拎着一本卷子,大有“杀气腾腾决战期末”的架势,可环顾教室——尤其那几位“宇宙级别的刺头精英”,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。

“这帮孩子,怎么越来越……不像高二了。”

她瞄了一眼讲台下左侧第二排的乔伊。

女孩坐得端端正正,眼神清澈,练习册翻得整整齐齐,可她身上那种“一切都尽在掌握”的气质,像个从外星校区转来的研究员。

再看右侧靠窗的马星遥,穿着白衬衣,正伏在课桌上安静地记着什么公式——

“好像不是卷子上的公式……更像什么系统计算模型?”

她走下讲台,小步走过后排,路过张芳座位时轻咳了一下。

张芳立刻反应过来,试图把摊在桌上的《科幻世界》合上,但还是被石老师瞄到了标题页。

石老师:“……你这是物理拓展阅读?”

张芳点头,一脸无辜:“嗯,了解一下量子世界。”

石老师看着这个曾经“为了5分翻遍题海”的卷王少女,如今变成了科幻爱好者,心里只剩一句:

“这还是我教出来的那个第一名张芳吗?”

她继续走,路过刘小利时,本想抓个把柄。

结果……

刘小利正穿着校服裤、扎着护腕,在课桌边慢动作打太极。

还带口令:“云手……退步……如虎……”

动作缓慢中自有节奏,像庙会里请来的青年道士,稳得一匹。

石老师眼角抽了两下:“你这是干嘛?”

刘小利不紧不慢道:

“养气凝神,备战期末。”

“......”

她差点没忍住原地踹桌子,这谁考试前打太极的?你是备战高考还是上少林?

她深吸一口气,走向最后一排,停在陈树桌前。

陈树仍然是那个老样子,白T恤,脖子上挂着他那块被称作“树一号”的无线设备,正在偷偷对调收音模块的频率。

石老师终于忍无可忍:“陈树,你这次模拟考打算考多少名?”

陈树正好调好频率,头也不抬:

“老师,你带的项链频率是8.72MHz吗?”

全班爆笑!

连一直埋头做题的乔伊都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。

石老师原地“中招”,瞪着他: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
陈树诚恳道:“我怀疑您的项链能接收系统信号,可能干扰我的设备……”

石老师气到翻白眼:“你能不能不要再搞什么……什么电波信号?这都什么学生?!”

而这些“神人”,真的不学了吗?

他们不是不学了。

只是他们经历了太多“卷子之外的题目”。

Ω-系统频率波动、量子信号纠缠、矿区逃脱、生死边缘……

比任何大题、小题都要真实,都要沉重。

他们经历了“命运出的选择题”,考过一场没有正确答案的模拟试卷。

乔伊不是不写作业,她只是写得比别人早、想得比别人远。

马星遥不是不背公式,他是在把“未来火星定居研究报告”里的数据和当前物理教材对照分析。

张芳也不是不在乎第一名,她只是想通了——“考试不会定义人生,而是人生可以选择怎么考试。”

刘小利……可能是真的在练太极,但他在心里默默背了整整一周的数学公式。

而陈树——他正在寻找另一个更深的“信号出口”,不是为了分数,是为了把过去所有“听不清的声音”弄清楚。

她不是不明白,她只是“放不下”。

她是一个老师,她的使命感告诉她:

“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,不是去经历什么系统、穿越、现实试炼。”

但她也明白:

“这帮孩子,也许……真的已经站在了‘题海’之外。”

她喃喃一句:

“这都什么学生啊……”

然后,又轻轻补了一句:

“但愿,他们都能考出一个好结果——无论是哪一种‘考试’。”

风从窗外吹进来,吹得那张还没发的期末模拟卷哗啦一声翻了页,

露出下一页的题目——

“请写一段你真正感受过的青春。”

钟声落下,全校响起“考试结束,请停止答卷”的广播,沙沙的翻卷声戛然而止。

同学们纷纷长出一口气,有人搓着发麻的手腕,有人趴在桌上喊“终于解脱了”,还有人已经开始热烈讨论下午去哪放松。

而乔伊,却在考试还剩下三十分钟时就交了卷。

她是全考场第一个起立的人,监考老师看了她一眼,有些惊讶,但她神色平静,像是只是做完了一张练习题。

走出考场那一刻,阳光正好,空气里弥漫着油墨、汗水和槐花混合的味道。

她站在楼下,仰头望着操场对面的凤凰树。

“原来这棵树真的会一年年开。可人……是不是年年都一样?”

她没说出口。

不一会儿,其他人陆续出来。

陈树背着他的“树一号”,头发乱糟糟,跟着人群走出来,看到乔伊,耸耸肩:

“写完了吗?”

乔伊:“嗯,提前半小时。”

陈树笑:“不愧是咱们系统第一操控员。”

马星遥、王昭、张芳、刘小利也相继出现,神情却都意外地安静。

刘小利居然没喊“考神附体”,王昭也没叹什么“语文阅读的坑太深”,张芳更是没掏出笔记对答案。

他们都有些麻木。

也不是累,是一种——“完成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任务。”

他们经历的“考试”,已经不止于这张A4纸那么简单。

下午4点,六人聚在铜山校门口东侧的老地方——来顺饭店的二楼。

这里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课题、第二次拟定行动、甚至拟定“Ω复启策略”的“秘密根据地”。

现在成了他们的“默认聚会场”。

桌上是最熟悉的几样:黄焖鸡、辣炒花蛤、老豆腐、小锅米饭,还有六杯冰镇雪碧。

刘小利靠在椅背上,大字型摊着:“我宣布!我们‘高二一伙人’顺利毕业进入高三,暑假正式开始!”

王昭没搭理他,而是看向其他人:“那说说,暑假咱们怎么安排?”

陈树:“要不还是去调频站看看,树一号还需要测试升级——”

张芳:“别说‘频率’‘系统’‘实验’这仨词,我要喘口气。”

马星遥:“不如爬雪山?”

乔伊:“海边吧。”

刘小利:“我建议,南边,越热越好,去海里泡着。”

王昭:“不然去内蒙,听说那边的草原可以看到银河。”

乔伊低声说:“看银河也好,那样我就能确认……那颗星星还在。”

大家一怔,笑了,没人再提系统,也没人再提试题。

他们开始认真讨论行程:

火车还是绿皮车?

去哈尔滨玩一天?

住招待所还是租民宿?

有没有人要带吉他?

胡静要不要也喊上?

他们从最初因Ω聚集的“命运共同体”,现在终于像一群真正的少年,在准备一场属于自己的“非实验性出逃”。

不是为了逃离,不是为了破解,不是为了答案——

只是想证明:我还年轻,我还可以笑、可以哭、可以把脚伸进海里、可以在草地上看流星雨。

饭店外的风吹动窗帘,桌上冰雪碧还在冒着气泡,

那一刻,谁都没有意识到,这个“暑假”,

也许是他们能轻松笑着聚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假期。

但现在不重要——

现在,他们只想,去一个没有频率、没有实验的地方,奔跑、呐喊、晒太阳。

暑假的第一天,天格外亮,云卷着像没睡醒的棉花,太阳还算温柔,乡道两旁的玉米地和树林在风中哗哗作响。

一辆贴着“驾校合格”年检贴的白色捷达稳稳地行驶在这条偏僻的乡道上,驾驶座上——当然是刘小利,得意洋洋,一只手扶方向盘,一只手晃着墨镜:“坐稳了啊各位,这是你们小利哥首次担任‘官方司机’。”

张芳冷眼道:“别拐弯飘了。”

陈树在后排翻背包:“我的电棍呢?说好带的。”

王昭一边补防晒霜一边笑:“我们这是去度假,还是去《生存者》拍摄现场?”

乔伊则靠在窗边,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线,轻声说:“我们不是为了探险,是去……看一个人。”

中午12点多,车驶进上次他们逃出五矿时路过的那条老土路,红砖旧墙依稀在前。

胡静指着前方:“就是这户。”

他们下了车,拎着各种生活用品:米面、鸡蛋、食用油、奶粉、还有一大包零食。张芳居然还买了几本旧版小说和一本《农村医学全书》。

刘小利走在最前头,一边走一边喊:“奶奶——在家吗?”

还没喊完,门吱呀一声开了,那位瘦小但精神矍铄的老奶奶穿着碎花布衫,戴着草帽,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:

“哎呀哎呀,真是你们几个啊!”

她笑着走出来,一边招呼他们进门,一边拍了拍刘小利的肩:“上回你们是‘落难小鬼’,这回是风光大人啦。”

乔伊走上前,轻声说:“我们特地来看看您。”

老奶奶红了眼圈:“我还以为你们就那么路过一趟,不会再来了呢……”

她伸手去接包,陈树赶紧拦住:“这些我们自己来,您歇着。”

老奶奶把他们安排进上次睡过的那两间屋子,屋子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,被褥新晒过,枕头还有阳光的味道。

她的院子和上次一样,鸡在篱笆边刨土,鸭在水盆边扑腾,猫懒洋洋地趴在墙角晒太阳,狗在门口蹲着,不叫人但也不远离。

菜园里西红柿红了,黄瓜藤爬得比上次高,茄子挂满枝头,豆角垂下像要触地。

王昭蹲下来看一只小花猫:“这猫叫什么名字?”

老奶奶笑:“叫‘糯米’,去年捡回来的。”

张芳看着墙边堆叠的玉米杆:“奶奶,您平常一个人这么多活怎么干的?”

老奶奶抿嘴一笑:“慢慢干咯,没人抢。”

第一天下午,六人便自发分工:

陈树跟着老奶奶去柴房劈柴,还研究灶台结构;

马星遥尝试喂鸡,被啄了一口,胡静边笑边教他“怎么跟鸡沟通”;

刘小利拿着草帽下地拔草,五分钟喊热,十分钟喊渴;

张芳负责清洗蔬菜,顺便“批注式”点评农村种植方式;

王昭则学着烧菜,老奶奶教她怎么炖南瓜;

而乔伊,则默默扫着院子,偶尔坐在椅子上看书,也许在等风来。

他们之间没有系统、没有逃亡、没有频率和纠缠,只有油盐酱醋、饭后聊天、傍晚的炊烟。

晚饭是南瓜粥、小咸菜、笨鸡炖蘑菇,还有一锅柴火灶做的地瓜丸子。

饭后,老奶奶拎出一瓶她自己泡的梅子酒:“你们不小了吧?来一口也没事。”

王昭笑着接过去:“奶奶太懂了!”

陈树倒了一点,递给乔伊。

乔伊接过,微微一笑:“来,为这段‘无系统的日子’。”

众人举杯,一起:

“干杯。”

夜风穿过篱笆,虫鸣渐起,

他们不是回去了,而是重新开始了一次“从人到人”的接触。

这一夜,没有量子,没有干涉,只有菜地、月光、热气和真实的“被在一起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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