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码正确,打开门。
庄眠先走进去,在玄关处踢掉高跟鞋,光脚踩在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上。
“别提了,那男人把我丢半岛酒店自己潇洒走了。”沈若楹吐槽道,“渣男一个。”
她跟在庄眠身后进门,看了眼地上乱丢的高跟鞋,移动视线,观赏鞋柜上五颜六色、各式各样的漂亮鞋子。
强迫症的鞋柜,散装的庄律师。
客厅一侧是开放式的餐厨区,庄眠打开冰箱,拎了瓶矿泉水,问:“喝什么?”
“不喝。”沈若楹看着一身干净清爽的庄眠,惊奇笑道,“最近刮台风,经常下暴雨,半小时前还下了一场大雨,你居然没有被淋成落汤鸡?”
庄眠律政俏佳人,擅长应付各类人,表面如沐春风,事实上情感关系较为淡薄。
她没追问半岛酒店的事情,沈若楹见怪不怪。
“没到室外溜达,风雨再大都淋不着。”庄眠拧开矿泉水盖,喝了两口。
从邱家开车回来,直接停到公寓地下车库,身体对外界的天气基本零反应。
“喔,这样子。”沈若楹恍然,又问她,“你这周末要去做法律援助吗?”
庄眠拧好瓶盖,看向她。
沈若楹继续说:“团里临时安排我到京城演出,很难得的机会,我不想放弃,但家里阿姨请假了,Cookie又怕生,想请你帮忙照顾一下。”
Cookie害怕陌生人,沈若楹以前没时间照顾,庄眠正好有空的话会帮忙照看。
“这周末不去。”庄眠道,“行,几天?”
“就明天一天。”
沈若楹笑着把波斯猫塞庄眠怀里,摸了摸它的脑袋,“Cookie,姐姐不在,你可得好好跟在临时监护人身边哦。”
Cookie像是听懂了,软萌萌的耳朵竖了竖,有些机灵可爱。
庄眠嘴角弯起浅显的弧度,点了两下它的耳朵。
小家伙兴奋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,鼻子往她颈窝里钻,蓬松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。
“它最近是不是胖了?”庄眠掂了掂手里的重量,“上次抱它还没这么沉。”
“嘘。”沈若楹煞有其事道,“千万别当着Cookie的面说它胖,上次宠物医生提了一句,它绝食了整整一天。”
庄眠眯了眯眼,脸上笑意更深。
“脾气不小啊。”
“那是。”沈若楹笑起来,媚意盈盈,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脾气吗?”
庄眠无所谓地笑笑:“发脾气干嘛,又不能当饭吃。”
庄眠是个野心家,只要能为她微茫前途添砖增瓦的事情,再难她都愿意做,而其他事情,她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消耗。
令人惊讶的是,功利性这么强的庄眠,竟然会在周末得空的时候做法律援助。
每每想起来,沈若楹都觉得神奇。
比哆啦A梦的口袋还要神奇。
沈若楹问:“对了,记得你说过,你是跨境投资的律师,工作应该很忙,怎么心血来潮做法律援助?”
庄眠低睫看着小猫,头也没抬地说:“想做就做了。”
“行动力Max。”沈若楹发自肺腑赞叹。
庄眠家里没有猫粮,沈若楹回去把Cookie的猫粮、饭碗、玩具等物品拿了过来。
庄眠有养宠物的经验,不用多嘱咐事项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,聊了片刻,沈若楹便离开了。
夜色正浓,落地窗外,东方明珠和中心大厦尤其显眼,亮闪闪地伫立在繁华城市里,把黄浦江映衬得像个波光粼粼的海底世界。
茶几上放着电脑,庄眠不拘一格地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,指腹搭在触控板上下滑动检查合同。
Cookie趴在一旁,目不转睛瞧着她,很是乖巧安静。
电脑弹出新邮件的提示。
她点进去查看。
Simon:「Claire,最近心情怎么样?」
他在英文语句的末尾配了个略显笨拙的emoji表情,庄眠怀疑他可能最近在学中文,很快回复。
「工作顺利,心情和平时一样,没什么大起大伏,你呢?」
Simon:「我心情不好,你有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分享吗?我想这样我也许会快乐一点。」
或许是外国人用词的习惯,庄眠脑海自动对方讲这句话的语气,肯定是古板又官方。
她斟酌了片刻,回复:「我前段时间负责的校园骚扰案件官司赢了,虽然对方判得不重,但至少把他送进去了。」
Simon:「上帝啊,这简直比我上个月在利物浦赢了桥牌比赛还令人振奋!Claire,你真是太棒了!」
Simon:「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个好消息,我心情好了许多,能与你聊天是我的荣幸。」
庄眠清亮的瞳仁倒映着邮件内容,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她回:「能与你聊天也是我的任性。」
Simon非常善解人意,不会过多占用她的时间。
随意聊几句日常,便在适当的时候结束聊天。
庄眠把Cookie抱在腿上,力道轻柔地摸它圆圆的脑袋,莫名想起不久前沈若楹的问题。
——“为什么想做性别暴力方向的法律援助?”
她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屏幕,思绪渐渐飘远,仿若蝉蛹吐出的丝线,缕缕缠绕,无限延伸到十年前。
十五岁那一年,钟景淮被钟家找回来,带她进入了新阶层。
世界变得无比陌生,又非常新奇,令人惊喜和期待。
以钟家的背景地位,他们家二公子享受的教育资源自然是最好的,于是钟家安排钟景淮到国际中学就读,而庄眠也跟随他一同转学。
转学,这个词其实用得不太准确。
因为国际中学和其他学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,不仅指学费,还有方方面面的生活。
初到国际中学那会儿,庄眠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。
心口噗噗直跳,万分惊喜。
那种感觉,用沈若楹的话来说,与剧烈心动没什么区别。
庄眠心潮起伏,欣喜的浪头一波又一波打来。
然而,没多久,她的喜悦之火就被如缕不绝的冰水浇了个团灭,一滴不剩。
也是在那时候,她遇到了谢沉屿。
冥冥之中,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。
某场隐晦而残酷,深入她骨髓的感情在黑暗的泥泞中酝酿发酵,亟待张开双臂扑向她。